刘心武:遵从内心 观察潮流 为时代画像

2020-10-18 来源: 郑州晚报 郑州客户端官方网站 分享到:

《班主任》作为“伤痕文学”的先声之所为何在当时引起巨大的社会反响?搞了60多年的文学创作,大体上可以分成哪几个时期、回首过往有哪些刻骨铭心的感受?……

10月17日,近年来鲜少露面参加活动的著名作家刘心武先生受天一文化邀请来到郑州,担任天一文化讲坛第三期、郑州图书馆天中讲坛第200期主讲嘉宾,为郑州读者带来题为《为时代画像——刘心武六十年创作谈》的精彩讲座。

讲座开始前,刘心武先生还接受了郑报全媒体记者的采访。

60年四个时期

不懈创作

尽管1977年发表短篇小说《班主任》之后才“享誉文坛”,但早在1958年,年仅16岁的刘心武就发表了自己的处女作,是对苏联文学作品《第四十一》读后的思考。

“1958年至1976年,这一时期我不断地投稿,散文、随笔甚至评论都有所尝试,作品发表在各个报刊,人民日报、大公报、北京晚报等副刊,光明日报也有。”刘心武回忆,19岁从北京师范专科学校毕业后,他开始了15年的中学教员生涯,但这期间他一直在阅读、思考,尝试进行不同的创作。

或许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1976年刘心武有了离文学更近的工作岗位——北京出版社编辑,参与创刊《十月》。

“文革”后期,文学禁锢有所松动,1973年至1976年也被刘心武认为是创作的第二个时期;而高潮则出现在第三个时期1977年至1990年之间的“80年代”;千禧年至今,就是他创作的第四个时期了。

“我的写作永远是对当下感兴趣、和当下结合,和时代同步、为时代画像,对当下生活做出反映。”刘心武坦言,自己作品是对当下现实的感受、观察思考,但写作采取的都是中性叙述,“不是深情歌颂和无情揭露二元对立,这可能跟我比较温和的性格有关,作品中没有提倡学习的榜样,也没有反面,我只是把我观察到的生活摊开来给读者看。”


1977年,短篇小说《班主任》横空出世,被认为是“伤痕文学”的发轫之所,在刘心武自己看来,这只是因为他是那个时代最早用作品发出“救救孩子”的呐喊。“这个作品放到现在来看,文本僵硬、文学性差,但我当时就是希望中国及下一代不要和古典文化、1919年以来的新文化、‘17年文化’、外国文化这四种文化切断了联系,呼吁恢复这一代、下一代和这四种文化的关系,这些文化里有很多优秀的营养和价值。”

凭《班主任》,刘心武火遍全国,高峰期一天收到3麻袋全国各地读者的来信;几年后,长篇小说《钟鼓楼》借着一场12小时的胡同婚礼将时代变迁下北京市民的风貌展现殆尽,一举斩获茅盾文学奖……不愿跟时代“掉队”的他,今年又发表长篇小说《游轮碎片》,受启发于当下碎片化的阅读及表达趋势,用447个碎片拼贴当代图景。他不断尝试新的创作手法与技巧,但他的创作发端与主题似乎总是不变——紧跟时代,为时代画像,写作中的“中性叙事”,看似平平无奇,却在一以贯之的创作中成为刘心武的最大特色,“这才是文学创作中的百花齐放、多元并立。”


面向文学

背对文坛

刘心武先生今年已经78岁了。“面向文学、背对文坛”是朋友对他的评价,不喜欢参加各种抛头露面增加曝光率的活动。而他自我评价为“退休金领取者”——是菜农、的哥、电工等朋友口中“人不错”的“老刘”。

一篇文章就能引发全民热潮的时代,作家的地位堪比如今顶级流量明星,刘心武并不讳言自己的“受益者”,但他认为那种狂热并不正常。

“文学没有必要轰轰烈烈,不断引起大波澜。可能在那个比较禁锢的阶段,一旦出现一个新鲜的文本大家会觉得很兴奋、很新鲜,这种现象合理但不正常,凭我这一点‘水’不值当这么火。”刘心武认为,当下“文学的衰落”恰恰令文学成为一种正常的存在,不但在中国,在其他国家也有圈内知名而民众知之甚少的情况,“文学的受众分流了。科技在进步,白纸黑字的创作变成敲击键盘,人们有了新的写作和阅读方式,网络写手出现了,年轻人对纸质书兴趣淡泊——这些新情况的发生你我都难以抗拒,尚无法定论。”

2005年,登上央视《百家讲坛》“揭秘”《红楼梦》的刘心武再次“大火”,且再次引发“汝之砒霜、吾之蜜糖”般两极分化的评价。

为什么会研究解读《红楼梦》?除了“透口气”、换换脑子这方面的考虑,刘心武更多地是想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

“当时流行的是‘两卡四斯’,卡夫卡、卡尔维诺,乔伊斯、普鲁斯特、马尔克斯、博尔赫斯,很多人在和我谈论外国文学,我就想要赌一口气。”刘心武说,他觉得要读母语的、用方块字铸就的经典小说,从《红楼梦》一路而来,还找到了《金瓶梅》,更是从中学到了不少冷触笔法,“《红楼梦》写生活流,吃饭、喝茶、吃饭,但实际上写人物内心深处的斗争。《邮轮碎片》也有一些类似的东西,体现人的内心、人的人性。”


热爱生活

多读“冷书”

“我从小喜欢阅读文学作品,读着读着就产生了创作的欲望。在上世纪50年代,我还是一个少年,喜欢读冷书,我的第一篇文章就是读冷书《第四十一》形成的。”刘心武认为,有的书名声并不大,但对个人却能引起共鸣和思考,“希望大家从书海中找到契合自己性格、产生共鸣、不那么流行的书。”

作为有着超60年写作历程、著作等身的资深作家,刘心武对“作家”二字无疑有着深刻的感受。什么对作家而言最重要?刘心武回答:热爱生活、热爱文学,珍惜当下。

“不热爱生活,我不可能从事写作。当下所经历的生活,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很困惑、焦虑,但是当下转瞬即逝,我们与生活就是短短的交集,要去珍惜、感恩。”刘心武坦言,社会中人,经常会处在两难处境,是遵从内心还是迎合潮流?“我们首先是自己,也是社会人,不去观察潮流,就会出局。”年近耄耋,刘心武有着一般人难以达到的平和:“我尊重我的内心,不打算把全部内心都表达在作品中;但是面对社会时,我也会考虑现代人的阅读习惯和方式。”

以《邮轮碎片》为例,刘心武采取了“碎片式”的呈现方式;他还在蜻蜓上开设了音频讲座,时间严格控制在15分钟之内——用户通常是在几站路的地铁、公交上听完,“太长了没人听”……这种不改变写作内核原则的“迎合”,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刘心武在2020年的文坛上仍“不出局”,如他所言,“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阅读习惯,而老去的一代总对下一代看不惯,其实生命在不断更新,一代有一代文化活动的方式、阅读习惯,希望我的新作品能吸引一些年轻人来读,这是一种策略和技巧,并不是向碎片化投降。”


如今,刘心武确立了自己写作的四棵树:小说、散文随笔、红楼梦研究、建筑评论,他自认“边缘”,但很快乐地写作。面对热情的郑州读者,刘心武给出了自己的一份阅读推荐书单:“鲁迅的《孤独者》、萧红的《呼兰河传》、孙犁的《铁木前传》、林斤澜文集等,国外的有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多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等,先推荐这么多吧!”

上一次来郑州还是二十多年前,此次来郑州做讲座,刘心武提出了自己“私心”:“到了这个岁数,一定要保持用脑和生命活力、经常操练。一场讲座看看我能不能讲下来。”说到这里,刘心武爽朗地大笑起来:“我是一个很渺小的存在,没有不得了的成绩,但是我特殊:始终在写作、始终发表文章,从小一直写大,我愿意当一个‘靶子’,从个案角度,供大家批判。”



郑报全媒体记者 左丽慧/文 通讯员 拾月/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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