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复活”,就在中国这个小村庄丨平凡一日

2019-04-19 来源:冬呱视频 分享到:

1890年初夏,绝望中的梵高拿着一把猎枪对准自己的胸口,结束了37岁的生命,他想用这种方法让自己从郁郁不得志中解脱。

 

他不会想到,往后的日子里,全人类都将他视为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更加不会想到,在他从未听说过的中国小村落,一群画家要靠他为生,一群农民命运因他而变。


- 这是冬呱的第 199 期原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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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梵高

  Van gogh of China  


130年前的梵高,创作了1000幅画一张也没卖掉,母亲甚至会烧毁他的画作。


130年后的画工赵小勇,临摹了十万张梵高仿制品,不仅养活了全家,妻子、弟弟、小舅子还跟着一起画画。


2016年,以赵小勇为视角拍摄的纪录片《中国梵高》,一经推出就引发了国内外的关注与思考。让世人知道了“中国油画村”大芬村,也让大家了解到画工这个群体。


赵小勇和他临摹的梵高作品


大芬村位于深圳附近,占地仅0.4平方公里,却聚集了8000多名画工,占据全球70%的油画市场,2005年的营业额就已经跃至2.79亿。


二十多年前,初中毕业的赵小勇从邵阳来到深圳打工,在那个三块钱能买一斤猪肉的年代,他每个月的工资是1200元。


闲暇时间,他跟着工友一起去附近的大芬村,看望对方做画工的哥哥。


站在村口,眼前的景象令他震撼,村头至巷尾悬挂着五彩斑斓的画作。工友哥哥告诉他们,这里的人都能模仿莫奈、达芬奇,而且每个月能挣3000元。


如今的大芬村


在二十年后的《中国梵高》记录片里,赵小勇坐在老家斑驳的凳子上,说起从前泪如雨下,因为父亲病逝,母亲难以支撑家庭,喜欢画画的他只能辍学打工。初中毕业,是他心头一辈子的意难平。


大芬村令他魂牵梦绕,足值以赌上未来。回到深圳工厂后,他便辞去工作,背着行囊来到大芬村,跟着老乡学画。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间不足15平米的房间里,窗户狭小,空气不流通,从11点一直画到凌晨4点,周而复始画了一年,却没卖出一幅画。


初来大芬村,赵小勇生活条件很窘迫


画工之梦悠长无期,穷寒之境处处困扰着他。老乡出了一个对策,专攻梵高,因为梵高的订单最多。


他把自己关起来用半年时间临摹梵高,然后拿着画作一家家画廊推销,却依然没人愿意买。迫不得已,他用比市场低了一半的代价换来第一笔订单,谁曾想,这次打折处理竟然迎来逆风翻盘。


往后,单子像雪花一样飞来,最多达到2000多幅。尝到了甜头的赵小勇将全家人接到大芬村,并且教他们画画。


他的老婆临摹梵高的《向日葵》和《星夜》,弟弟专攻梵高的《夜晚露天咖啡座》,小舅子只画梵高的《自画像》......他们一边看电视,一边画画,半天时间就可以临摹出一幅作品。


赵小勇在纪录片里谈到分工临摹的问题


而赵小勇自己,画一张《向日葵》只需要28分钟,画一张《自画像》只需要22分钟,连草稿都不用打。



世界第一油画村

  The world's first oil painting village  


大艺术家们生前天各一方,而今竟然在中国大芬村用另一种方式“相识”。除了“中国梵高”赵小勇,村子里居住着数百位“中国达芬奇”、“中国毕加索”、“中国莫奈”等画家。


他们的作品被挂在世界各地的纪念品商店、酒店、沃尔玛超市。市场早已经被大芬村占据。


大芬村村民临摹出的梵高作品


大芬村村头醒目地矗立着“大芬油画村”的石质画板,村内布满画廊、画室,连街道之间的墙壁上,都挂满绘画作品。想要画,这里有的是,不论哪个作家,哪个派别,都能复制出来。


大芬村如今这样的规模,源于一个香港画商的“无心插柳柳成荫”。改革开放后,内地人工、房租低廉,政策优惠,原本在香港做商品画生意的黄江,就顺势来到了深圳办油画厂。他主要是仿制世界名画,然后销往欧美。


开放的步伐快的出乎意料,才一年多,深圳工厂租金就从每月2000涨到了4000多元,黄江迫不得已开始找其他画厂选址,当时最终看准了偏僻、贫穷、租金低、离香港近的大芬村。


左边是黄江


大芬村位居深圳附近,但是中间仿佛隔着条隐形贫富结界。深圳人已经看彩色电视了,而大芬村村民以拥有一台黑白电视机为傲。


1989年,黄江带着20多个徒弟来到这里画画。他原本就是沃尔玛的供应商,开始并没有多难。加之当时大陆境内的画商没有几家,市场大竞争小,他的生意一派蒸蒸日上,画工也越干越起劲儿。


人人都在掘金的年代,金钱信息传递速度风驰电掣。外地的画工、学生知道大芬村有个黄江,都飞奔而来找寻他,希冀能够靠作画赚钱。


黄江最早带来的一批徒弟看到了其中的商机,纷纷自立门户,画厂、画廊多了,画工的需求量自然也多了,渐渐的大芬村的商品画生意越铺越大。


90年代大批人口涌入大芬村


曾经人口不足300,破败萧条的大芬村,一夜间变得生机勃勃。


西装革履的外商,在破败小屋改装而来的画廊里挑选合作方。农民出身的画工,皮肤黝黑,提着大包小袋,踩在大芬村的泥土地上,寻找投奔的画厂。


大芬村村内改头换面,外面的油画世界潮声澎湃,曾经被韩国、新加坡、香港、澳门把持的商品画市场开始决堤,大芬村成为新一代掌舵人。



从画工到画家

  From copy to painter  


潮起潮落,物极必反。当大芬村通过临摹名画抢占了全球市场时,画工们迎来的,却是身份上的尴尬。


梵高曾经说过:“没有什么不朽的,包括艺术本身。唯一不朽的,是艺术所传递出来的对人和世界的理解。


大芬村的画工,画的是别人的作品,没有自己的创造,谈何传递自己对人与世界的理解。


大芬村村民正在临摹梵高作品


甚至在大芬村,很长一段时间流行“流水线模式”,每个人只临摹画中的一部分,这样能够最快提高作画效率。


刚开始,对于一些画工而言,画画只是养家糊口的手段,他们不关心毕加索、梵高的生平,不明白自己临摹的原画表达了作者的何种情感,也不清楚梵高们对于后世艺术而言,地位多么举足轻重。


他们在乎的是临摹一幅画可以挣多少钱,在乎的是家里等着吃饭的几口人。


《中国梵高》里,赵小勇庆幸自己比梵高幸运得多,因为梵高的画卖不出去,而他已经卖了十万多张。


他甚至遐想过,也许自己比梵高还要了解梵高,梵高不一定记得自己画过的每一笔,而赵小勇临摹了几十万遍,对于每个笔画早都熟记于心。


赵小勇站在真正的梵高作品前


但是,当他有机会去到荷兰阿姆斯特丹,站在梵高美术馆的地板上,凝视着《向日葵》、《自画像》、《杏花》、《鸢尾花》、《吃土豆的人》、《阿尔的卧室》时,突然呆楞住了。


“不一样,颜色不一样……”在梵高自画像前,他隔着围栏,弯曲身体一直往前凑,鼻尖都快碰到画面了,喃喃自语道。


敬畏梵高与自我质疑的情绪在他心里相互交织,逼着他思考自我艺术表达。


回国后,赵小勇很少再接梵高的单子,开始画家乡的老屋,画远方的田野,画自己的自画像。


画了二十年梵高,如今他终于开始去表达自己。


和赵小勇一样,走过大芬村二十多年的画工们,越来越多的开始做起原创。毕竟,没有人愿意做别人的影子。


大芬村村民杨明正在创作原创油画作品


曾经他们看的是梵高的画,看的是生意。画了二十多年,他们早已经和梵高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怀,他们真心替梵高难过,有个姑娘在说起梵高的悲惨命运时,痛哭了起来。


“产业链底层的赝品制造者,也有仰望星空,追求伟大的权利。


他们想做原创,想去表达自己,一家家找画廊推销自己原作时的样子,宛如梵高当初擎着画,一个个找买家。


一样艰难,一样困苦,却不愿意服输。


(部分图片来源于《中国梵高》纪录片截图)




导演&后期 / 申佳鑫

摄像 / 朱昭宇 伊吉林

旁白&音频 / 王宜谦

策划&文案 杨萌萌 张怡 

制片/ 孙娟  李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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